【原创】FALL
FALL
*五周年纪念倒数第四天
*去年写给搭档的生贺
*其实也算是同人，属于double panic中千屈高中的故事
*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把这个游戏做出来
-1-
“滴答。”
从天而降的水滴落在铺砖的街面上，发出响亮的一声，接着成千上万的雨水降落，巨大的雨幕包裹了整个城市。路灯已经年久失修，暗淡的灯光映出小小的垃圾桶，四散的雨水把塑料袋打得唦唦响，恶臭蔓延开来，又很快被湿润的空气冲淡。
远处，有人淋着雨缓缓走来，不慌不忙的脚步声在雨中清晰可闻。
那是个长发及肩的少女，浅绿色的头发被淋湿，在耳边打了卷。复古的贝雷帽打下一片阴影，遮住了前发，但暗红色的眼睛在阴暗的光线中依旧醒目。
在深夜里看不清少女的神情，但朦胧的光勾勒出浅浅的轮廓，她看起来并不轻松，嘴角下撇，如果有人靠近一定会被她带着血气的眼神吓到。
她沿着这条步行街走了很久，才到一个十字路口，信号灯的颜色在雨中模糊成斑点状，少女站在街边，像是在等人。
等信号灯轮转了几个来回，她等的人才到，那人撑着黑伞，在她身后站定，从容的声音问：“你怎么没带伞？”
“那家伙的伞根本就不知道扔到哪了，她从学校到家的路上我在睡觉，根本没在看‘外界’发生了什么。”少女皱着眉转过身来，看向那把黑伞下另一个人的脸，“但你也迟到太久了吧，让我在雨中等了这么久，‘她’要是感冒了会怀疑的吧。”
那人嗤笑了一下，用伞罩住少女的上方，回道：“对于‘千屈’的事，你不是一直不在意吗？”
“‘千屈’吗……”少女眨着暗红色的眼睛，同样嗤笑了一声，“也是，她那样迟钝的人，恐怕什么都不会发现的。”
那样的人，还在作文里写过，将来要当警察，调查出父母被杀那件悬案的真相呢。
-2-
离那条街不远的咖啡馆里，两人在门口探进头，老板娘热情地招呼她们坐下，照旧端上两杯意式咖啡。
那人在门口把伞抖了抖，抬起清秀的脸，笑着说：“我还是觉得，白天和晚上都会点不一样咖啡的人很奇怪呢。”
少女啜了一口咖啡，放下杯子理了理被淋湿的刘海：“没办法，我接受不了‘她’喜欢的咖啡，太甜了。”她看见那人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，问，“湛野，你今天把我叫出来，就是为了在这让我看着你读莎士比亚？”
湛野用手抚平那本书的封面，淡淡答道：“消遣而已，不过就是拿来做做样子。”她又想起来什么，嘴角向上翘起，“你们真是不一样啊，叫我的方式也是，你连名带姓地叫我，她是叫我‘小野’哦，你要不要试试看？”
少女啧了一声，眉毛一挑，低声道：“别把我们放在一起作比较！你有事就赶紧说，我没空在这听你唠叨。”
湛野无奈地笑了，清了清嗓子道：“我今天在学校问了她关于六年前的事，她真的一点都不记得。原话是：‘我记得爸爸又抬起了手，接着我眼前一黑，就什么都不记得了。等我醒来的时候，我的手上满是鲜血，躺在妈妈的身旁，她的脖子被划开了，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爸爸也躺在地板上，身上全是血’。”
“所以呢？”
“你们俩交替人格的时候，她真的什么事情都不记得吗？”
少女呼出一口气，眼睛里有什么情绪划过，点了点头。
“但是你都能看见‘外界’发生的事情呢，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也是，很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。”湛野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，好像在实验室用显微镜观察细胞一样。
“那次我挺意外的，你居然那么快地认出来在你面前的不是朝夕相处的‘千屈’，而是我。”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，眯起眼睛注视着对方，“你是怎么做到的？”
湛野陷入了回忆，她记得那天她去找被高年级学姐们带走的千屈，在校园里徘徊很久才在小花园那里看见她。
当时‘千屈’的嘴角泛青，头发好像被狠狠地搓揉过一样，束头发的发带也散落在一边，明显被学姐们欺负了。但是神情不像是被欺负的样子，也没有哭，仿佛一具尸体一样，躺在地上不动。
明明容貌，衣服，身体，都是‘千屈’的，看见她之后叫她名字的声音也是一样的，但唯有眼神……不像是往日那种无辜的，像森林里小鹿一样的可爱眼神，而是眼中空无一物的感觉，就像电影里失去一切的主人公在大海边独自啜泣的神情。目光扫到湛野时带了点惊讶，而看到镜子里受伤的自己，一瞬间充斥了血气，怨恨的气息几乎溢出，身上都散发着寒气。
“眼神吧，怎么想都不会是‘千屈’拥有的眼睛。”湛野盯着她暗红色的眼睛，回忆起当时的情景，“最可怕的眼神是当我问‘你不是千屈吧？’时，你那一瞬间绝对有杀意吧。”
对方用千屈一样开朗的笑容说：“那个时候啊？”接着又低下头似乎在沉思，然后探身凑过去，像普通闺蜜耳语一样，“那时候，我是真的想杀了你来着。”
湛野的后颈上冒出来一滴冷汗，她望着就像是说了日常琐事的少女，微笑着帮对方擦掉嘴边咖啡的痕迹。
-3-
湛野是千屈高中时最好的朋友。
一下课就凑在一起讲小话，一起去上厕所，一起在初中楼前观望小鲜肉学弟，一起在放学后去文具店，一起度过高中的整两年。
也一起分享过秘密。
湛野知道千屈父母双亡的悬案，千屈知道湛野有过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哥哥。
湛野的哥哥总是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翻看着莎士比亚的书，有时什么话也不说，有时候大声地朗读着台词，还会分饰两角，扮演女角色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也是女声。
有一次湛野在家听到了哥哥房间传出来的女声，打开门却只有哥哥一人，他们惊恐地看着对方。直到哥哥用女生的声音，略带羞涩地对湛野说：“你好，你就是湛野吧，初次见面，我是你哥哥的女朋友。”
湛野落荒而逃。
医生说，湛野的哥哥现在在和‘自己’谈恋爱。
因为‘对方’喜欢莎士比亚，所以他哥哥整天都在读，约会的时候还会和‘对方‘一起朗读台词，甚至扮演角色。
湛野记得她悲伤的双亲说，这孩子多么可怜啊。
湛野只觉得，这毛骨悚然。
所以她在一个晚上，进了哥哥的房间，认真地对他说，女朋友是不存在的，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在演独角戏。
哥哥听了愣了很久，突然张大嘴，开始痛哭，一边哭着一边砸掉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。
父母赶到时，湛野已经被哥哥抛来的椅子砸晕，额头上至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。
所以后来，父母把哥哥送进了精神病院。
再后来，湛野上高中时，得知了哥哥跳楼自杀的事。
说这些事的时候，湛野仿佛在说不相关人的事情，最后说到哥哥的死，眨了眨眼，落下一滴泪。千屈拥抱了她的挚友，轻拍她的背，安慰道，这不是你的错，不要伤心了。
湛野没有回应她，半饷没说话。
那时千屈怎么也想不到，她拥抱着的挚友，会在她高二那年，发现死在她们常去的那家咖啡馆里。
甚至，湛野手边的咖啡还冒着热气。
-4-
少女吹了一口咖啡，抿嘴道：“你今晚把我叫过来的目的不止这个吧，那么大费周折地让我知道今晚的邀请，应该还有别的事吧。”
“确实很大费周折呢……”为了让千屈体内的另一个她知道，湛野不得不用了点手段。
上一回她们的初见，总算让她放下警惕的湛野，问了关于交替人格的一些细节，最后得出结论：当千屈受到危险，尤其是有关欺凌的时候，‘她’就会出现。
之前欺负千屈的学姐，是因为那些学姐喜欢的学长向千屈告了白，被委婉地拒绝之后选择了给千屈点教训。
湛野花了点手段，向那些学姐用匿名发了些假消息，激起她们的愤慨，又让她们把千屈引到小花园里，狠狠地教训了千屈。
湛野则躲到玻璃房旁边的灌木丛，悄悄观察着千屈，当她被其中一个学姐扭了下胳膊后，她突然倒在地上，几秒没动弹，随后缓缓抬起了头。
因为学姐们站在她的身后，看不见她的神情，只有湛野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表情。
‘她’的眼睛一瞬间闪过暗红色，然后迅速压制下去，嘴角下撇，满脸杀气，好像在念叨着什么，看口型似乎是“怎么又来了”。
湛野没有让学姐们继续，她在远处喊了一声教导主任来了，学姐们迅速散去，她又走出灌木丛，拉住了正要离开的‘她’。
接着湛野才顺利地说出邀请，才有了今晚在咖啡馆的碰面。
“那么，还有什么事？”
湛野的手指叩击着桌子，漫不经心地向窗外看去，雨中的这座城市过于安静，平常喧嚣的商业街几乎空无一人，咖啡馆也是，只有老板娘和她们两个人。
雨滴顺着窗檐滴下，连成珠帘，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水坑。
少女不耐烦地喂了一声，湛野才凑过去，在她耳边轻声道：“给你个机会，杀了我。”
笼罩整座城市的雨渐渐小了起来，过了漫长的几秒，骤雨停了。
湛野的手心出了汗，她慢慢坐回去，整个过程一直盯着少女的眼，身体紧绷着，等她的回复。
而少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，像是在等湛野说出理由。
湛野只好开口道：“我知道的，你想让千屈意识到你的存在吧。”
少女挑起眉毛，依旧抿着嘴，不开口说话。
“如果说，她最好的朋友死在了她们常去的咖啡馆，而她丝毫没有这一晚的记忆，却得知自己在朋友被害的那晚来过这里，会怎么想？”
湛野捏着裙角，手心满是汗，她不知道对方眼里，这个方案是否能接受。
又等了很久，少女才开了口。
“我凭什么相信你？”
“你只需要知道，我在帮助你。而你和我，也只有这一次机会。”
对方沉默了很久，一直到湛野要了第二杯咖啡，她才抬起头说：“好，成交。”
湛野笑了，摊开手心，拭去了汗。
-5-
湛野还记得那一天，她是怎么安排整个她的死亡。
她们坐的地方是监控摄像的死角，不会留下任何她们奇怪的对话。
在‘她’的那杯咖啡喝完之后，‘她’带着湛野的伞离开了咖啡馆。
然后她拿出她离家前刚烤完的，混入之前在哥哥房间里找到的毒药的饼干。
曾经哥哥最喜欢的，曲奇饼干。
她慢慢地吃完了半盒，看着窗外的景色，享受着属于自己人生的最后几分钟。
接着感受体内渐渐漫上不适，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里炸开，她支撑不住身体深处传来的痛苦。最后趴在桌子上的时候，她动了动嘴，低声喃喃道：
“哥哥，我来见你了。”
老板娘发现死去的湛野时，她的面容很安详，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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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警察判定为自杀，在湛野家里找到了遗书，并且还有制作毒饼干的痕迹。
千屈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的挚友自杀的事实，并且发生地那样毫无征兆。
而事发的当晚，她从梦中惊醒，发现家里多了一把湛野的伞，还多了一本书。是之前看见湛野读过的《24个比利》，而有人在其中一页狠狠地折了一下，用红色的颜料在上面书写了个标志，那个酷似数字4的标志。
似乎在警告她，当年的凶手又卷土重来，打碎了她日常生活的一切。
千屈跪在客厅的地上，抱住头，蜷成一团，大声痛哭着。
突然听见有人在她旁边耳语着什么。
“我一直潜伏在你的身边，从未离开，也从未靠近。”
-7-
后来，千屈也没有读过那本书。
又过了几年，她如愿地成为了一名警察，碰到了那个凶手犯下的案子。当她检索书号的时候，又看见了那本书。
那一刻，她仿佛听见友人在耳边轻语：“吶，千屈，你知道吗，这本书，很适合你啊。”
她在坠落，即将陷入不可回旋的深渊。
FIN